原标题：“十碗席”，抹不去的乡味

【资料图】

时光的沙漏，滤尽浮华。蓦然回首，你会发现仍有一样东西藏在时光长剧的背后，历久弥新。这一折剧叫舌尖上的美味，主角儿“十碗席”，剧情淳朴，厚重，悠长，耐人寻味。

“十碗席”是大西北很具特色的地方美食，也叫“十大碗”。谁家有婚丧嫁娶、接亲待友或者年节团聚都离不开十碗席。十碗席寓意十全十美、吉祥大气，共五道菜，当地人也称“对对席”，它主要以丸子、酥肉、排骨、稀饭和四柱组成。多采用本地天然食材，夏秋时节自己晒制的干白菜、白萝卜、黄花菜为主。

干白菜的晾晒也要讲究方法，青白菜切碎摊在筛子或其他器具上，必须放在阴凉处晾着，不能太阳暴晒，否则干菜的颜色会发黑，不鲜绿。十碗席的所有食材在前期用炸、蒸、烹等方式，做成半成品，待食用时，将事先炒好的萝卜、白菜、黄花菜、粉条等装入碗底，再盖上丸子、酥肉、肥肉片、排骨等，烹汤上锅蒸即可。“十碗席”的摆放方式也很讲究，靠近丸子一侧为上座（天），靠近酥肉的方向为下座（地）。一碗丸子用干白菜垫底，取意天圆；一碗酥肉用干白菜垫底，取意地方；四柱子用萝卜垫底，上面盖以准备好的肥肉片、瘦肉，这四碗取义忠孝仪礼；一碗猪排骨、一碗鸡肉，用干白菜、萝卜片垫底，取意忠孝之骨。其中的深意和门道，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，因此不可着墨太多。

在当地，吃十碗席也是有讲究的，尤其是丸子。丸子的数量不多不少，个数固定，一人一个，这是“规矩”。这让我想起儿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趣事，如今想起，仍觉得好笑至极。

在我六岁那年，村里有喜事，母亲嗑着瓜子斜靠在门框上，上下打量着我们姊妹四个，心里盘算着到底谁去吃这个席。我们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的嘴等着发话，可眼瞅着手里的瓜子皮快要爆满了，她还没物色出来个人选来。

“妈，让我去吧！我吃的多能吃回来！”三姐跳出来拉着母亲的胳膊说。只见母亲给了她一个白眼，用眼神生生断了她的念想。

“碎垫窝子还没吃过席呢，今天就让你嫂子带着去！”母亲终于发现了脚下的我——碎垫窝子！父亲给我的爱称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实质性的作用。于是，经过一番捯饬，我很“体面”地跟着嫂子吃席去了。

上了席桌，嫂子说：“这快赶紧吃！”我看着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筷子上下飞舞，脸上火辣辣的，尴尬得不得了。个儿太小够不着菜，站起来吃又太不礼貌，所以吃的相当吃力，把面前的一碗萝卜片硬是吃成了“山珍海味”。正当我坐立不安时，隐约感觉到有胳膊肘子正在捣我，我害羞地抬起头，发现是旁边的大婶，她使劲地给我使眼色，大概率是让我快点吃，再不吃就该饿着肚子回去了。

果然，不听老人言，吃亏在眼前。十碗席的丸子一人一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，我原想着吃不到什么也不可能吃不到一个丸子。但到底是轻率了，等我再打算去夹属于我的那一个丸子时，竟发觉碗里空空如也，丸子早已不知下了谁的肚，我瞬间懵了。

人生第一次吃席，却没吃到属于我的第一个丸子。

从那天起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一直耿耿于怀，无数遍地骂着那个多吃丸子的人：一个大人竟不守席面上的规矩，真是白当了一回大人！也因此我成了全家人的笑话，丸子的事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笑料。我生气地睡在炕上，背对着他们一声不吭。妈妈替我圆着场：“娃还碎着，没大人操心吃不上丸子正常的很！”我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安慰，把这事儿就真当成了“正常事件”。

长大后才晓得，其实当时妈妈也是耗了不少的“内功”，才忍住笑特意安慰了我一把。时至今日，这件事仍是她们时常调侃我的由头。可即便是有过如此难堪的经历，十碗席仍是我久吃不腻的最爱。

人间烟火气，最抚凡人心。提起十碗席，无论是家乡的人们，还是身处异乡的游子，无不神往和期待，一如刻在骨子里的家乡的山水人情。十碗席，是抹不去的浓浓的乡味，是家的味道，也是母亲的味道。那味儿，是烟火里温暖的记忆和记忆中最温情的故事。

□王玉琴

（兰州日报）